点地,倏忽间已自吟风身侧掠过,古剑横斩过吟风腰间!
吟风身影一阵模糊,悄然间横跨一步,堪堪让过了这绝杀的一剑。顾清骤然在吟风身后三尺处定住,尚未回首,古剑已自下而上,斜斩而回!吟风再次向前跨步,人在空中就已开始转身,落地时已是面向着顾清的方向。然而顾清早已绕到他右侧,双手持剑,当头劈下!
刹时间,顾清双手运剑,如使巨斧大戟,劈、砍、斩、挑,招招狠厉绝凶,剑剑重逾泰山,几乎是贴着吟风埋身缠斗。她手中古剑煜煜生辉,拖弋出一道淡青色光尾,久久不散。遥遥望去,恰似在夜空中织出无数条青色锦带。
顾清一身真元实已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处,行动之速早已非寻常修道之人能够辨清。
吟风则双足不离三尺方圆之地,或前后,或横移,均在间不容发中避过顾清古剑斩击,看上去有惊无险,实是行有余力。但他转来转去,目光却始终锁不到顾清的身影,唇间含着不知是何法诀,就是发不出去。
双方此番相斗,实是凶极险极。吟风固然一个疏忽就会被顾清一剑中分,顾清若行动规律被吟风捕到,如此距离下,多半也当不起吟风片言只语之威。
这一番激斗虽只是顷刻间事,但吟风与顾清均已尽了全力,早不知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多少回。
纪若尘隔河遥望,虽然看得不是十分真切,但他仅凭灵觉,已基本可以得知那边的战况。他心中一急,忽然重重呛咳起来,鼻中口间溅出缕缕鲜血。好不容易呛咳一定,纪若尘用尽全身力气方撑直了身体,右手缓缓提起,轻轻一抖,食中二指刚刚粘合的伤口再一次破开,涌出数滴亮得异乎寻常的鲜血。
纪若尘以右手覆面,再一次横过,于是那张英俊的面容上,又多了两道艳红的血痕。
“混蛋!快停手!你想我跟你一起死吗?!”遥遥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喊。
纪若尘的手微微一颤,依然将这两道血线画完。只是那本应是笔直的两道艳红血线,中间突然多了一道曲折。
血线一成,纪若尘双瞳中登时漫上一层血气,整个人也不复摇摇欲坠的样子,而是慢慢挺直了身躯,周身漫出了淡淡的血腥气。他以右手尾指在左手掌心中划了个十字,然后提起桃木棍,以左手一拂,鲜血瞬间已将整支木棍染红!这些血凝而不散,却又不肯完全凝固,只是依附在木棍表面,缓缓流动着。
此际南岸突然爆起一团强光,随后又有一声雷鸣隐隐传来!顾清古剑本是如电直击,谁知突然横移二寸,剑锋过处,立在吟风右脸上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三寸伤口!吟风向左侧一让,避过了断头之祸,但顾清此剑余威未消,剑锋上青气尚在他伤口上粘连不去,不住消蚀血肉,冒出缕缕青烟,嗤嗤有声。
然而顾清如此强行运剑,身形不免滞了一下,吟风似是完全不知脸上还有一个恐怖的伤口,只是端端正正地看着顾清,双眼一亮,喝了一声:“破!”
顾清听得破字后,脸色骤然苍白,身形登时在空中一凝,然后素衫后背破了一个茶杯大小的洞,衣衫破片纷飞若蝶,一道淡淡白气已透体而出!
她全身猛地一震,自空中徐徐下坠,古剑也失了光泽,缓缓垂落指地。
纪若尘遥见这一幕,再不迟疑,倒提桃木棍,一跃十丈,若一道轻烟般,竟然跳入了洛水!他足尖在一条死鱼身上一点,身形又似被一根无形丝线牵着,飘飘荡荡地向前冲飞而去。他足下力道如山,刚刚那一踏,落足处周围忽然起了一道涟漪,瞬间蔓延出十丈方圆。涟漪所过之处,死鱼纷纷爆裂,喷出一道道浓黄色的浆汁。
纪若尘刚前飞数丈,忽听得一声轰鸣,眼前顿时失了顾清与吟风的踪影,一眼望去,只有无数死鱼堆成了一堵墙壁,横垣在他面前!
纪若尘大吃一惊,只是此时冲势已成,断然止不住去势。而那堵高达数十丈的鱼墙甫一形成,即排山倒海般向他撞来!
纪若尘一声闷哼,整个人已重重地撞在鱼墙上!这些平素里本应是十分柔软的死鱼此刻却变得坚硬如钢,纪若尘合身撞上,竟发出铮的一声金鸣。刚与这些死鱼一触,一道黄泉秽气即冲入纪若尘体内,横冲直撞。他只觉得五内如搅,耳中一片轰鸣,身不由已地倒飞而出,飘荡着摔回了洛水北岸。
在空中时,纪若尘勉强睁眼,此时方才看见洛水中又生成一道数十丈高的巨浪,再次将南北两岸分开。他只觉得周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,如欲乘风飞去一般,然而心内的焦急如火,却并未因重伤神驰而稍减半分。
纪若尘下坠之势突然一停,一双柔软的手臂已接住了他。
“若尘!你怎么了,醒醒!”
纪若尘隐约听到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他,然而他越是仔细听,这个声音就越是飘渺无凭,最后,一片温暖的黑暗占据了他全部的意识。
洛水南岸,吟风凝望着正如一片落叶般无助飘落的顾清,心绪从未有一刻如眼前的纷乱。那一个杀字沉下去又浮上来,到了口边又消失无踪,如是反反复复,就是吐不出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