褪得七七八八,显然已很有些年头。
青衣累得不轻,纪若尘和张殷殷真元也已耗尽,突望见这一盏灯光,都不知不觉间生出一点归乡之感。
小镇的东方处忽然升腾起一道玄黑巨浪,虽然相隔甚远,但那滔滔杀气已隐隐传来。纪若尘心中一凛,知道又有一位道行高深之人到了。这玄黑色的冥河之水看起来十分眼熟,依稀让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幕。只是今日的冥河波涛色作玄黑,凝而不散,虽不似五年前那般锋芒毕露,却含威不放,境界显然要更胜一筹。
张殷殷和青衣见纪若尘停步不前,都顺着他的目光向东望去。她们尽管灵觉皆是十分出众,却除了一片茫茫夜色外,什么都看不到。
看着那一道冥河波涛,纪若尘苦笑一下,道:“我们去那间悦来客栈歇歇吧。”
张殷殷和青衣都甚感奇怪,为何不继续赶路,反倒要停下来休息。但见纪若尘已向那客栈行去,她们也不得不跟了上去。
纪若尘本意是想这小镇乃是百姓聚居之地,那人就算动手,多少也会有点顾忌。如此一来,他才好趁乱突围,至不济也要拖延上一点时间再说。
里许路途,对修道者来说不过是片刻间事,转眼间纪若尘三人已立在悦来客栈之前。
这等小镇的客栈又能大到哪里去?只是距离洛阳较近,地处东西要冲,是以才比寻常小店大了一些。这悦来客栈垒土为墙,前后三进。院落颇为宽大,东墙处有水井一口,古木数株。中进正堂乃是给客人们用饭打尖之所,后院和两侧厢房看来就是客房了。此时早过子夜,客栈正堂上了半边门板,只留下半边门户供客人出入。堂中燃着一盏长明灯,忽明忽暗,虽不甚亮,但在这中夜之时看着却十分温暖。
纪若尘三人甫入院,门口拴着的一头黄狗就睁开睡眼,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。纪若尘信步走入正堂,见内中放着六七张桌子,只一个身着跑堂装束的瘦弱少年,看上去十六七岁年纪。他一见客来,赶忙揉揉惺忪的睡眼,迎上来陪笑道:“几位客倌,要住店还是用饭啊?”
在这少年身上,纪若尘恍如看到当日的自己,于是微微一笑,道:“泡一壶茶,随便弄点吃的,我们歇歇就走。”
那少年应了,自行去后厨准备。这种时候最多有点酱菜冷肉,也别指望着能有什么好酒好菜,况又是如此简陋粗鄙的小店。当然,纪若尘三人也非是为了吃喝而来。
三人刚一在桌边坐下,纪若尘已感应到小镇中现出点点灵力,有如天上繁星。他一边暗运法诀,催化体内药力,以求尽量恢复些真元,一边向青衣道:“青衣,现在情势不妙,你还能传讯给你的叔叔吗?”
罗然门一役,无尽海洪荒卫的盖世豪勇让纪若尘大开眼界。此时哪怕仅有一个洪荒卫到了,又何用畏惧这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?只是从洛阳出来这么久,也未见一个洪荒卫来到,若非青衣无法传讯,就是洪荒卫不及来援。是以直到这山穷水尽时刻,纪若尘才有此一问,并未抱多大希望。
果然青衣摇了摇头,轻轻地道:“我已经传讯给叔叔,可是不知为何,叔叔一直没有回应。对不起……”
此时那少年已从后厨走出,端上一壶热茶,一壶烧酒,四样冷盘,倒端端是茶酽酒香,菜色精美,很是与这客栈破烂外貌不符。
纪若尘思忖片刻,方道:“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,也不能事事都靠着你叔叔。嘿,道德宗怎也是天下正道之首,却没想到会给这么多人欺上头来。青衣,殷殷,一会儿恐怕我就护不了你们了。乱战一起,你们就向东突围,不要管我。他们并非为你们而来,你们应有机会逃得出去。”
张殷殷咬牙恨恨道:“这些无名鼠辈就算一时得逞也不要紧,日后父亲自然会找上门去,拆了他们的祖宗牌坊!”
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大笑:“小姑娘的狠话是没错,问题是你父亲到时上哪找得我们去?”
轰然一声大响,板门破碎。木屑纷飞中,一个粗豪壮汉大笑着走入,在三人对面的一张桌子上一坐。这壮汉身着皮衣,道行颇高,身后还跟着三个同样装束的人,看来不是朋友,就是同门。他向三人看了一眼,目光在张殷殷和青衣脸上逡巡来回数次,方才舔了舔嘴唇,笑道:“真没想到,世间还有这么标致的小姑娘!不过老子要的只是那小子和他身上的宝物,你们只要乖乖走人,我也不会为难两个小姑娘。当然,若你们定要跟来,老子也欢迎得很啊,啊哈哈哈!”
就在此时,客栈中的少年忽然怯怯地问了声:“这位客官……您要喝酒……还是住店?”
那大汉重重一拍桌子,怒喝道:“喝什么鬼酒!再在这啰嗦,小心老子收了你的魂魄,用离火炼你百日-…咦?”
他忽然闻到一股异样酒香,这酒香也恁奇,一钻入鼻,即散得通体舒畅。这壮汉往那纪若尘桌上一望,讶然道:“倒看不出这破烂店子,居然也有几样好东西!”他又看向那少年,大声吩咐道:“好,小二,把你们这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菜都给老子端上来!”他声若洪钟,震得这小店屋梁上的灰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