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阳望了望面容平静的黄星蓝,抚须沉吟良久,方道:“此事且容我再想想,你先行回太璇宫歇息吧,景霄真人之躯先置于碧水寒潭中,以免受暑气阴湿侵扰之苦。”
黄星蓝向诸位真人施了一礼,就离殿而去。
当日景霄真人遇袭坠落,诸真人立刻察觉,紫阳真人当即放弃追踪神州气运图,移动参星御天大阵,护住了景霄真人躯体。好在其它修道者贪宝心切,大多追着神州气运图去了,未能趁机痛下杀手。
诸真人检视过景霄真人的伤势后,均是面色凝重。这一剑凶厉狠绝,下手之人修为极高,一剑之下尽断景霄真人气机,三魂七魄也催化得七七八八。景霄真人仅仅是依着修为深湛,方能保得一点元神不散。
黄星蓝修为道行和诸脉真人实也相去无几,看过景霄伤势之后,已然心中有数。道德宗诸真人合力,再耗上五件镇宗异宝,或可救得景霄。但即使回天有术,张景霄也定是道行全失,从此沦为凡人。洛阳一役,道德宗结下仇家非少,在这种时候要诸真人大损道行,又未必能救得回景霄,实是有些因小失大。况且日后与诸派相争,真人们有所损伤在所难免,施救景霄须用的五样至宝,至少可救得两位垂死的真人回来。
适才紫阳真人和黄星蓝就景霄真人之事已争了半天,紫阳要救,黄星蓝坚决不允。此时黄星蓝虽已离去,诸真人依然默然不语。于情理上,自然当救景霄,于大局上却不应如此。两相权衡,无论作何抉择,均是如此之难。不知不觉间,诸位真人均望向了紫阳真人。
紫阳真人长眉紧锁,只道了一声押后再议,诸真人即各自散去。
紫阳独坐殿中,沉思片刻,起身前往后山,不多时已登上后山主峰,立在一座孤零零的松木小殿中。殿中简单而整洁,惟有一座神坛,一张供案,一个座垫而已。神坛上挂着广成子祖师的一幅画像,供案上一对香烛,一尊香鼎,另有一口小小铜钟。
紫阳真人在香鼎中添了一柱香,拜过了广成祖师,然后取过铜槌,当当当的在钟上敲了三记,方在座垫上盘膝坐下。
过不多时,供案上袅袅香烟中现出一位尺余高的小人,看衣着装束,正是紫微真人。此乃是紫微真人运神通所化的身外之身,藉此现形,好与紫阳真人对话。此时紫微真人已近飞升,真身本体深藏在这间木殿下方千丈深处,直至飞升一刻,再也不会出关。这等死关乃是玉清真诀中极高的境界,若得勘破飞升,则仙班品秩不低。然则这死关虽不受外物所扰,却须得独力对抗天劫心魔,凶险处更甚于寻常飞升。
紫阳缓缓地道:“打扰掌教清修了,我此次前来,乃是为了景霄之事。”
紫微闭目不语,片刻后双目始开,道:“景霄是救得回的,只是一身道行却是保不住了。师兄以为如何?”
紫阳抚须道:“当救。”
紫微点了点头,道:“如此景霄还有重返轮回、灵识不灭之望。只是一来天下行当大乱,诸般邪魔外敌将纷纷出世。二来我近日频见紫府日出,华庭生烟,飞升之期较预料为近。想来三年之内,我就要渡劫而去。届时师兄外要御诸敌,内要实筋骨,若失此五宝,师兄可应付得来?”
紫阳缓缓道:“大道谋于人,证在天。反正诸劫将至,有无这五宝,都定不了大局。若我宗须凭五宝这类身外之物方能渡此乱世,道统又何能传承三千年?”
紫微一挥手,紫阳真人面前浮现出一颗深蓝色鸽蛋大小的宝珠。宝珠色作深蓝,内中如自有天地,上为夜天,下为浩海,细细观之,海中正有一轮明月低悬。
紫微道:“凭此碧海月明珠,当可救得景霄一命,不必用那五宝了。”
紫阳眉头一皱,道:“可掌教尚要凭此珠化解天劫,若误了飞升,那可如何是好?”
紫微微笑道:“师兄怎也看不破了?若须凭此珠方能化劫,那我也不该得此飞升之果了。”
紫阳长眉一展,笑道:“如此说来,倒是我执着了。”
紫微又问道:“若尘这孩子,师兄又准备如何处置?”
紫阳沉吟一下,道:“我宗能容天下,又怎会容不下他?这孩子心志坚毅,却是执着得有些过。他与我宗千丝万缕的机缘,岂是轻易割得断的?先让他在四方走走吧,过不了多久,若尘自会回来的。我遣人暗中照应着他就是。”
紫微点了点头,身影徐徐隐去。紫阳真人取过碧海月明珠,出殿而去。
东邙山地处河南道泸州境内,山势不高,但清幽深远,别有洞天。山巅一道溪流边,纪若尘正端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,将掌柜的给他那一块尺余方圆、状若鱼鳞的物事反复瞧了半天,又屡屡以真元灵气试探,却都看不出什么奥妙来。他终叹息一声,将这块物事收入了玄心扳指之中。
纪若尘已独自一人在山中行了数日,每日都要花上一两个时辰研究这件东西,但始终一无所得。但纪若尘就是再愚钝,至此也知掌柜夫妇绝非常人,他们郑而重之塞给自己的东西也必非凡物,只是自己道行低微、目光短浅,现下发现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