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又停驻于粼粼溪水,不知何处又飘下几片落叶半朵残花,乍开淡淡几道涟漪。
过了片刻,她忽然朱唇半启,轻轻吟唱起来:“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。若非群玉山头见,会向瑶台月下逢……。”
一曲歌罢,许久,余音仍缠绕不散。
她轻叹一声,道:“李学士果然当得起诗仙美誉。仓促奉诏,于顷刻之间挥毫而就,拿出的却不是一般应景之作,非但语语浓艳,字字流葩,更难得是集良辰美景、赏心乐事于一时一处,天衣无缝。”
高力士上前一步,微微躬下身去,小声道::“娘娘,依老奴微末之见,个中另有玄机。不知当不当讲?”
原来这丽人,即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杨妃玉环。
闻听高力士此言,她依然未有回身。只是淡淡道:“讲。”
高力士精神一振,凑近一步,将身弯得更底些,小声道:“老奴以为,李太白这三首清平调合花与人言之,词风流丽,飘逸蕴藉,确有从客独到之才。也正因为如此,其中言在此而意在彼的用心,可就更为阴险歹毒啊!娘娘不可不察。”
杨玉环仍是没有半点惊诧动容,淡淡道:“言在此而意在彼?这话又是怎么讲呢?”
高力士压低声音道:“娘娘,他这清平调第二首言道,可怜飞燕倚新妆,这可是将您比作了赵飞燕!”
杨玉环终于回过头来,轻轻一笑,道:“飞燕艳名动于天下。他以之喻我,我惟有受之有愧才是。又何罪之有?”
高力士道:“娘娘呀,这赵飞燕为魅惑汉帝,苛减饮食。做甚轻盈掌上舞……。”
说到轻盈两字,杨玉环终于有了点反应,不为人觉地挑了挑眉。
高力士把头垂得更低,痛心疾首地道:“赵飞燕后私通赤凤,宫闱不检,被平帝贬为庶人,落得个自尽而亡的下场。李太白竟将您比作了她,这……其心可诛啊!”
杨妃沉默片刻,忽而一笑,道:“李学士天生傲骨,为人疏狂,特立独行。我看他必不是这等居心险恶之徒,此处用典当是无心,高公公……”
高力士忙应道:“老奴在!”
“这怕不是李学士暗讽本宫,而是公公你忘不了磨墨脱靴之耻吧?”
高力士慌忙叫起撞天屈来::“娘娘明鉴!老奴对陛下和您可是一片忠心!老奴若有半点挟私抱怨之意,就让老奴被天打雷劈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,朗朗晴空忽然一声霹雳惊起!
高力士这一骇非同小可,竟然立足不稳,一跤跌在地上,半天爬不起来。
杨玉环见了高力士的狼狈,掩口轻笑一阵,方道:“高公公,话可不能乱讲呢。时辰怕是快到了吧?”
高力士连忙爬起,理了理衣服,道:“果然不早了,洛大人波已在玉和殿候着了。”
“咱这就过去吧。”
“是!”高力士深吸一口气,高声道:“奉贵妃懿旨,摆驾玉和殿!”
一直如泥偶雕塑般来立在数十丈外的宫女内侍连忙跑过来,又有四名太监抬了一顶软轿,从月牙门外飞奔而至。高力士看着杨玉环上了轿,这才跟着软轿向玉和殿而去。行在途中时。他仍时不时要看一眼天上高悬的骄阳,心下兀自在想,这大晴天的,刚刚哪来的霹雳?”
玉和殿中,已等着一名朝官,听得宫门处一名太监高唱:“贵妃娘娘驾到!”,忙跪在殿中,高声道:“臣洛仁和,恭迎娘娘!”
杨玉环款款行入殿中,在居中玉榻上坐定,玉手一挥,淡淡地道:“都退下吧。”
殿中一众太监宫女皆低首倒退出殿去了。
她规望着洛仁和,隐约叹了口气,道:“洛大人请起,坐。”
洛仁和先讲过了恩典,才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,望向杨玉环的眼神中少了几分敬畏,多了三分慈祥。
洛仁和因洛贵妃之故,五年前被召入长安。因见他生得相貌堂堂。谈吐不凡,有经国济世之才,明皇十分赏识,用了御史之职,直至今日。
玉和殿中沉寂了片刻。终还是杨玉环道:“洛大人,三公子还没有消息吗?”
洛仁和面色一暗,叹道:“他……他定要去修仙访道,又何曾有只言片纸归家?这一转眼就是五年多了,怕不是……”
杨玉环柔声道:“三公子吉人天相,不象是短寿之人,洛大人但放宽心。”
洛仁和点了点头。又被勾起心事,当下默然不语。洛仁和膝下六子,惟独三子洛风天资过人,素被寄于厚望。哪料得到他五年前忽然留书一封,飘然远去,就此寻仙访道去了,自此音讯全无。想他一个贵公子,手无缚鸡之力,行走险恶江湖,多半没有幸理。什么吉人天相之类的话,不过是些安慰而已。
洛仁和自居御史之位后,权势骤升,又与当朝潮洛妃杨妃两位宠妃有亲,因此朝堂地方大小官员极少有敢不卖他帐的。洛仁和为官清正。只是拜托各地官员帮忙寻访洛风下落,算是为已谋一些私利。然各地官府虽通力寻访,五年多来仍是一无所